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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望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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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望月

先讓馬慢慢地走。

安蕎不恐高,不怕顛簸,雙手端韁繩端得很穩,腰背也能挺起來。

她的起點,其實比常人高一些。

孫建發觀察著她的動作,時時指點一番。覺得她慢走沒什麽問題了,便把鞭子舉了起來。

“感受一下快步。”

孫建發一鞭子抽在馬屁股後的地上,激起地上一陣沙子。

懶洋洋的花生終於有了前進的動力,就在一瞬間,它的步伐頻率變得更快。馬背的上下起伏也突然變大,安蕎被猛地顛了起來,幾乎要失去平衡。

她下意識地抓住了身前的安全環,手裏的韁繩一緊,花生停了下來。

新手表現成這樣很正常,孫建發毫無取笑她抓環的意思.

“快步跟慢走,你要感受速度和浪的差別。馬背的起伏就叫做浪,要適應快步的節奏,你就要學會打浪,也就是我們說的‘起坐’。”

安蕎松開了安全環,仔細聽著孫建發講解動作。

“起坐,就是一起一坐,跟隨著浪的節奏,站起來再坐下去。你觀察花生的左腿,記住它左腿邁腿和起浪的規律,找到起坐的節奏和感覺。”

新的概念一個接著一個。

光是這麽想,安蕎對起坐的感受並不深,孫建發提醒她坐穩了,又一次抽動鞭子。

花生再一次快步前行,這一次,有了剛才的經驗,安蕎刻意板著腰控制自己的核心,讓自己不至於這麽快又抓向安全環。

馬腿一邁一邁,馬背一顛一顛。

安蕎雙腿緊緊夾著馬肚子,盡力讓自己的重心保持在正中。平衡感沒有問題,她嘗試著按師傅說的順著節奏站起來。

可雙腳在腳蹬上微微用力,身體剛離開馬鞍子,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平衡又被破壞,重重地跌落在鞍子上,手又不由自主抓住了環子。

這一次,花生沒有因為她害怕就停下,孫建發也沒有叫停。

馬依然在往前快步跑著,馬背的顛簸持續不斷,安蕎抓著安全環,全身被顛得失去控制力,只能被它帶著走。

馬繞著圈子快步了兩圈,她才終於又找到了自己的重心。

正要嘗試著放開環,卻聽師傅說:“不著急松手,你就先握著環,試著起坐。”

“好。”

安蕎不怕顛,也不怕出醜。

她一點一點地調整,一次一次嘗試,卻仍然沒達成師傅所說的“找到節奏和感覺”。屢屢試著站起來,又屢屢被顛下去。

孫建發拿著鞭子,控制著花生的速度。

一圈又一圈,即使安蕎沒有什麽肉眼可見的進步,但他依然很有耐心,只陪著她一直走著。

直到孫熙打電話來,告訴孫建發來了波大客人。

這是一個自駕車隊,從東北一路下來,一共四個車十個人,又要三個向導。

孫熙一個人應付不過來,叫爸爸回去,再去村裏別人家借點馬。

孫建發讓安蕎接著感受學習起坐,打電話給孫成,讓他連人帶馬一起過來做生意。

“發哥,我跟我二哥帶客人呢,現在在茶棚。你要不找蘇德?”

“行。”

孫建發又給蘇德去電,簡單交流了幾句,蘇德說這就過來。t

他放心地讓安蕎自己在這裏練習,自己拿著鞭子,朝著馬場走回。

安蕎沒有像白雪那樣,因孫建發的離開而偷懶。花生則漸漸放慢了步幅,馬背的起伏越來越小,安蕎坐得越來越舒服,她卻不貪戀這樣的安穩,又踢了一腳馬肚子以催馬。

馬又快步起來。安蕎試著起坐了沒幾下,再一次被顛得抱緊了鞍環。

抱環——放手——嘗試——失去平衡——抱環

一個循環漸漸形成,她跟馬互相較著勁,怎麽都達不到一個穩定的狀態。

“放松點,你太僵硬了。”

低沈的聲音自圈外響起,安蕎在顛簸之中轉頭望去,瞧見騎在黑馬上的蘇德。

他剛才接到孫建發的電話,正好合作社那邊的號子剛輪過,一時半會兒能走得開,他便帶著馬,過來做孫建發介紹的生意。

走馬半道,就見到了這小醉鬼在這裏練馬。

早上看她穿得這麽專業,他還以為她原本練過馬術。在他的家鄉,大部分孩子,無論男女,會走路就會被丟到馬背上,到上學的年紀,馬術已經很精湛了。

城市裏的精英們或許會在成年之後再開始學,但在草原上,少見安蕎這個年紀才學馬的人。

她很緊張,顯而易見。

那在衣服下纖細的腰肢硬挺挺的,被顛起來又砸下去,先不說對馬背的傷害,光是她的屁股,下了馬就要遭罪。

她握持韁繩的動作倒還算標準,但一被顛起來,握著韁繩的手就松了,轉而去抱了鞍環。

蘇德看了一會兒,她的一些問題都暴露在眼中。

除了妹妹之外,他從來沒有教過人騎馬。妹妹騎馬其實很有天賦,他不怎麽用費心,故而他幾乎可以說是沒有過教學的經驗。

要說,也只能提醒她,騎馬不是一件一板一眼的事,大可以放松一點,先跟著馬的節奏走,練得嫻熟了,再去考慮控制馬的節奏。

“蘇德。”安蕎拉停了花生,對他道,“你先去忙吧,不用管我。”

她知道師傅叫他來的原因,不想因自己的事耽誤了他們做生意。草原上的生意,有一天算一天,都是實打實的流水收入。

蘇德又說:“我換望月給你。望月是走馬,浪比你師傅的幾個馬都小,適合你現在騎。”

“望月?”安蕎不認識。

“那匹黃的。”蘇德用鞭子指了指馬隊之中的一匹蒙古馬。

馬看上去很普通,不及花生高大,也沒有蘇德所騎的那匹黑馬漂亮。放在草灘上,與蕓蕓眾馬歸到一起,便再也難以分辨。

可這樣一匹普通的馬,卻有個好名字。

望月。

她考慮了片刻,低頭看了眼身下的花生。

她想,比起在圈裏陪她練習,這麽不著家的花生應該更想與夥伴們去後山奔跑。

“好,那謝謝你。”

安蕎下了馬,蘇德也下馬,將系著望月的剛繩換給安蕎,拿上了花生的繩子。

“小心點。”

蘇德提醒她。

安蕎一笑:“好,肯定不會傷到你的愛馬。”

蘇德看她穩當地上了馬,說道:“說的是你,不是馬。”

“好。”

安蕎目送他遠去,花生跟在他身邊,腳步明顯輕快了許多。

望月被她用來試手,也是任勞任怨。她坐在馬上輕輕碰了碰馬,望月便往前慢慢開始走動。甚至都不用她費力拉韁繩控制方向,它也會自己繞著大圈走。

蘇德把他的馬都調教得很好,聰明聽話,甚至可以說有是靈性。

慢慢走了幾圈,她逐漸熟悉了望月的步伐。嘗試著催動它走快步,望月的步伐出現了變化,但並不像花生那樣急加速或急轉彎,而是循序漸進地加速。

蘇德說得沒錯,這匹馬兒的浪很小。

跟剛才的花生對比,她坐在馬上,甚至不覺得有什麽顛簸。

“誒,花生怎麽回來了?”

草灘的盡頭,小小斜坡之上,孫熙見到了帶馬過來的蘇德,和自家的花生。

蘇德,他前幾天帶客人的時候見過,那時候就認識了,但不熟。

看他帶著花生回來,孫熙難免覺得奇怪。

他和孫建發的第一直覺,都是草灘上的安蕎摔下了馬。花生不安分,自己亂跑著進了蘇德的馬隊。

倆父子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草灘的教學圈,卻發現安蕎正騎在一匹蒙古馬上,專心地練習著起坐。

比起剛才孫建發在的時候,這會兒的安蕎,已經能順利站起又坐下幾個回合了。

蘇德說道:“我換了匹浪小的馬給她,讓她先學。”

“嗯,也好。我替她謝謝你了。”

孫建發知道,自家的馬,就算是最好騎的幾個,因為都是野騎的馬,故而沒有在起伏的浪上做過篩選。

但蘇德手上的馬,大部分都出租給毫無經驗的游客,浪小是基本的要求。

要讓安蕎這種第一次上馬的人感受起坐的節奏,馬的浪確實應該小一點,她也能學得更快一些。

看來,早上安蕎的話說得不錯。

蘇德不僅有一匹好馬,也是個好人。

幾人沒聊上幾句,剛才去農家樂放行李的客人們,陸陸續續都到了馬場。

東北老大哥老大姐們笑聲爽朗,樂樂呵呵地跟孫建發交流。

他們這一趟,要從祖國的東北,一路自駕到最西南的西藏阿裏。十個人都是年輕時候的驢友,多年不曾相見。如今到了退休的年紀,一聚餐,有個領頭的說起要結伴自駕。

老夥伴們一拍即合,說走就走。走了兩個多星期,游游逛逛到了壩上。

他們心野,來壩上想騎馬,但不想讓人牽著,想要自己野騎。卻又沒有基礎功底,也怕自己的老骨頭在這裏傷到,便跟孫建發商量了,請向導帶著他們的馬,慢悠悠地去山上轉一圈。

三個向導作陪,前中右都有保障,安全不會有大問題。

一群人熱熱鬧鬧地上了馬,出發往村後頭,浩浩蕩蕩地溜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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